1月3日，在英国伦敦帕丁顿车站，乘客携带行李登车。英国铁路员工近日举行为期一周的罢工。由于铁路服务大幅减少，人们出行面临不便。（新华社/路透/图）

进入2023年，英国“罢工潮”风起云涌。继公交司机、护士、邮政员等群体之后，公务员和大学教职工也开始争取加薪并要求改善工作条件。

教职工与大学校长薪资差距大

(相关资料图)

当地时间2023年1月12日，英国大学与学院工会（UCU）宣布：因不满薪资待遇及退休金等问题，该国150所大学的7万多名教职工将在2月和3月举行大罢工，为期18天。

具体罢工日期将择期宣布。

“工会团结一致支持升级罢工行动。”英国大学与学院工会秘书长乔·格雷迪（Jo Grady）公开呼吁，“时间非常紧迫，如果不希望春季学期大受影响，资方应该尽快与工会达成协议。”

受经济衰退影响，2022年，英国大学教职工加薪幅度远远追不上不断上涨的生活成本。据英国大学与学院工会公布的数据，英国教职工退休金减少了35%，校方近日提出的4%至5%加薪幅度远远不够。

但代表资方的大学雇主、大学和学院雇主协会（UCEA）称，2021年，英国大学创造了411亿英镑的收入，各大高校完全有能力满足员工的加薪要求。

薪资过低之外，雇佣合同时效短以及退休金大幅缩水也是劳资双方拉锯的焦点。英国大学与学院工会（UCU）透露，大约三分之一的大学教职员签的是临时合同，并按小时获发薪资。

此类雇员的假期不仅少于正式合同员工，前者的备课或做其他准备的时间也不纳入工时计算。在退休金方面，英国大学与学院工会（UCU）还要求雇主撤销2021年削减员工退休金35%的举措。

据英国《卫报》报道，自2020年12月脱欧以来，英国失去了大约15%的外籍高校教师。

英国大学教职工待遇节节下滑，大学校长的薪酬却拥有非常优厚的薪水。据《泰晤士报》分析，2022年，英国多所大学的校长薪资都有一定幅度的上涨。

其中，英国精英大学联盟——罗素集团（Russell Group）24所大学的校长平均年薪和前一学年相比增加了6%，平均高达41.3万英镑，帝国理工校长以71.4万英镑的年薪而位居榜首，牛津大学、伦敦政治经济学院、剑桥大学的校长年薪也超过50万英镑。

“对领导层不成比例加薪的大学，可能会受到教职工、学生以及公众的审查。”面对各大高校的校长涨薪潮，英国大学监管机构“学生办公室”（OfS）发布警告，并称有权对违规者进行罚款。

相比之下，英国有超过9万名大学教师签订的是薪资较低的“不安全合同”，该国政府承诺的 3%的薪资上涨也不能抵消通货膨胀的影响。据英国《卫报》统计，该国部分大学校长的薪酬是所在大学平均工资的11倍。在其他欧美国家，这一比例通常是8倍。

但不少英国大学资方认为，英国校长的薪酬往往低于美国和澳大利亚，如果薪资不够高，很可能导致学校的管理层人才流失至海外。

这种说辞也并非毫无依据。据美国《高等教育纪事报》透露，美国两百多所大学支付给校长的薪资明显高于牛津大学，最高年薪甚至高达226万英镑。

“英国大学校长的薪酬是具有特殊性的，不能和其他行业领导层相提并论。”英国大学高级官员薪酬审查委员会也辩解称，英国大学校长的薪资标准始于2009年。此后，大学收入增加了一倍多，为英国经济增长作出了显著贡献。

250万大学生受影响，学生群体要求退学费

英国教职工与校长等管理层的收入差距过大，也触发舆论不满进而导致部分大学开始给校长降薪。

“在生活成本危机中表现出薪酬限制是应该的。”牛津大学校长Irene Tracey公开表示，他愿意接受每月至少2万英镑的减薪。

剑桥大学也辩称，前任校长在疫情期间并没有拿到全薪，“在任期内，他接受的是国家薪酬奖的加薪，并且在新冠危机最严重的时期，他半年只拿到了总额85%的工资。”

但大学校长的降薪只是暂时降低了教职工的怒火，却并未平息罢工的热情。2022年11月，来自英国150所大学的大约7万名员工曾罢工3天，教师、行政人员、图书管理员和技术人员都参加了大罢工。

罢工浪潮几乎涉及全英所有的高校，至少250万学生受影响。2023年2月和3月，新一轮高校大罢工将长达18天，预计受影响的学生数量将超过250万。

受到长达三年的新冠疫情影响，不少大学生通常只能远程上课，导致学习效率已经大打折扣。教职工又持续进行罢工，导致学生对已缴纳的高昂学费不满。

通常，英国大学生每年要为本科课程支付9250英镑的学费，而国际学生每年则要支付4万英镑以上。

2022年11月，全英两万多名学生集体起诉帝国理工学院、伦敦政治经济大学等18所大学，要求大学赔偿因为教师罢工和疫情造成的损失，并退还部分学费。

该案仍在上诉中。如果胜诉，每一名大学生预计将获得约5000英镑的赔偿，国际学生可能会更多。

“一些学生在上课前一天夜里，甚至当天到了教室才知道‘无课可上’。教师罢工导致我们学业中断，很明显这是学校运营方的责任。”在英国一所高校攻读硕士研究生的瞿晴说，她所就读的高校已经因为教师罢工而停课。

约克大学的学生也在请愿书里写道：如果教师继续罢工，校方应退还每名学生每个月300英镑作补偿。

但校方表示，2023年3月的考试和提交论文时间不会因此延后，也不会有补课、换课等补救措施。这意味着，不少大学生将在没有教师指导的情况下完成考试和论文准备工作，但校方却拒绝任何补偿。

在退休金计划改革问题上，英国高校联合会与代表教师利益的英国大专院校教师联合会分歧已久。

受严重财政赤字影响，英国高校联合会提出：将养老金计划从目前的固定收益模式改为分配模式，即把原本每月按固定比例发放给教师的退休金投入股市交易，所获利润用于未来养老金分配。

但英国大专院校教师联合会认为，这种做法风险太大，可能导致教师退休后拿到手的养老金大幅缩水。

最早从2018年开始，就有三十多所英国大学工会成员对将导致养老金缩水的改革表示抗议。此后，抗议诉求逐步扩展到提升工资和确保教职工的工作环境，参与抗议的学校数量也增至六七十所，最终达到2022年的150所。

2022年9月，经过三十多轮谈判后，隶属大专院校教师联合会的六十多所高校教师成员投票决定进行罢工抗议。

“我们也不想影响教学，但这样做（罢工）是为了拯救这个行业，并赢得工作尊严。”英国大学与学院工会秘书长乔·格雷迪（Jo Grady）还透露，这场斗争赢得了广大学生的支持。比如，代表学生利益的全国学生联合会（NUS）就支持罢工行动。

从谈判到反罢工法案

就在英国大学与学院工会宣布罢工的当天，英国火车司机联盟也表示“正在考虑进行更多行动”，英国铁路工人可能将举行更多罢工。

同一天，英国医师协会理事会也表示，如果英国政府6周之内仍无法提出合理的改善医生生活水平的方案，医生群体将在3月进行罢工。

近10年来，英国社会的平均工资增长几乎停滞。以救死扶伤为使命的英国医疗系统的罢工十分罕见。此前，英国皇家护理学院在其106年的历史中从未召集过罢工。救护车罢工也是1990年以来第一次采取此类行动。

英国开启了数十年来最大规模的罢工潮，涉及医疗、教育和交通等多个重要民生领域。近日，代表政府工作人员利益的工会“英国公共和商务服务联盟”宣布，大约10万公务员将在2023年2月1日举行罢工，涉及124个政府部门。

英国政府面临着“停摆危机”，“严重的罢工潮”令英国经济和社会雪上加霜。2023年1月12日，英国统计局公布一项调查结果，截至2022年12月底，大约16%的英国企业受到罢工影响。

在上述受影响企业中，大约28%的企业称“无法获得开展业务所需的商品”，还有23%的企业称“无法运营”。

英国天空电视台评论称，过去几个月，英国面临自20世纪70年代末撒切尔夫人执政以来最严重的罢工，再加上两位数的通胀率，英国目前一片颓势，生活水平正以自20世纪50年代有记录以来最快的速度下降。在英国，此起彼伏的罢工潮暂时看不到结束的迹象。

苏纳克政府几乎束手无策。它与工会进行的谈判几乎没有进展，英国公共和商务服务联盟称谈判是“缺乏任何具体内容的闹剧”。

目前，各行业工会加薪目标与雇主能接受的目标相距甚远，其中，英国护士要求19%的加薪幅度，但英国政府只同意加薪4%。

近来，英国政府多名部长级官员分别与相关工会会面，以试图结束从医疗到交通运输等各个行业的罢工浪潮。其中，交通大臣与铁路工会交流，教育大臣与教师工会会面，卫生大臣与代表救护车工作人员和护士的工会沟通。

与各大工会谈判相继失败后，苏纳克政府试图采取强硬手段。2023年1月10日，英国政府向议会提交了一项反罢工法案。

“一些工会成员即使在罢工期间也需要工作，新法案旨在确保公共部门在罢工期间可以保持最低服务水平，通过提供最低安全水平的服务，使民众的生命和生计不受损失。”英国商务大臣格兰特·沙普斯表示。

但各大工会对新法案表示愤怒。英国铁路、海事和运输工人全国联盟工会(RMT)秘书长米克·林奇(Mick Lynch)批评说，这项法律可能会使有效的罢工行动成为非法行为，工人或因行使罢工权而被解雇，新法案侵犯工人权利。

据路透社报道，反对罢工的新法案可能会在数月后通过实施。但英国反对党工党表示，如果该党在接下来的英国大选中成为执政党，将力主废除该法案。

南方周末特约撰稿 刘雨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