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常听老人们说,“二月二,龙抬头。”
传说农历二月初七是水龙王的生日,每年生日前五天,水龙王就要开始抬头,民间要搞个节目庆祝一下,期盼着家家户户风调雨顺,五谷丰登。二月二在济南不算大节,但很有名气,因为济南是泉城,家家都得过这个“泼水节”,老济南们这一天,风俗习惯中必须要做三件事:
第一件事是剃头,现在叫理发。一大早,妻子催丈夫,母亲催孩子,争先恐后去街上或集上找“剃头挑子,一头热”,在龙抬头这天剃头理发讨吉利。老风俗讲究“正月里剃头死舅舅”,母亲们自然不允许孩子们正月里剃头,好不容易盼到“二月二龙抬头”,要让憋了一个多月的“长毛贼”清爽清爽——老人们爱称呼头发长压耳朵根的孩子叫长毛贼。
(资料图片仅供参考)
大人剃头都是刮个“秃光光”,这是句济南老话,就是用剃头刀刮个光头连腮净,显得利索。大点的孩子一般是理个“学生头”,小孩多是剃个“道士帽”,就是前额留一撮长头发,说是护住前额不生毛病。20世纪60年代后理发推子普及了,剃头也通通改称理发,有单位的每月发理发票,城里人开始讲究发型,去理发店理发洗头带刮脸,刮脸时还要把座椅靠背放倒,人躺平,腮上嘴边摸上香皂沫、捂上热毛巾,刮净胡子理完发,倍儿精神;有些理发店还给拽拽耳朵、捏捏肩,挺舒服。小孩子没资格享受,便在街口花一毛钱,让串街的理发师给理一下。
二月二的第二件事是早晨起来母亲们把大锅底炉灶中的烟灰清理干净,扫到簸箕里,两手哆嗦着撒到院门口或屋门前面,撒成一条弯弯曲曲的灰线,说这是“撒灰龙”,能挡住蝎子、蚰蜒和臭虫,别让害虫爬进家门祸害人。这套风俗一般都是母亲们干。我小的时候,和爷爷、大爷、姑姑们住在一个四合院里,撒灰龙这活儿一般是我大姑、小姑或大娘、三大娘干。小姑爱干净,撒得最认真。我母亲没干过,她在城市里长大,有文化,娘家也比较富裕,不信这些东西,我模模糊糊记得母亲还曾同姑姑们开玩笑,说她们迷信。
母亲很会炒蝎子爪,这是二月二的第三件事。每逢二月二,家家户户炒“蝎子爪”和“炸豆萁”。
炒蝎子爪就是炒黄豆。母亲头天晚上把黄豆泡在盐水盆里,清早起来控干水,然后放到铁锅中慢慢翻炒,待炒干后再放到盖件上晾酥,或咸或甜。早晨上学,母亲给每个孩子抓一把放到裤袋里,嘱咐上学路上要一粒一粒地吃:“吃一粒就等于吃掉一只蝎子爪,让蝎子、蚰蜒爬不动。”“炸豆萁”就是把鸡蛋加盐或糖和面,擀成纸一样厚的薄片,切成菱形小方块,放到油锅里炸酥,大人小孩都爱吃。晚上吃饭时,家里要炒两个菜,放两盘蝎子爪、炸豆萁,辛苦一天的父亲还要喝两盅小酒,再絮叨一遍二大爷不吃蝎子爪的故事。
我二大爷家不吃蝎子爪,为何?因为里面有故事:
我的老家是聊城,刚解放那几年,爷爷、大爷们在济南打工攒钱买了头耕牛,二大爷负责在老家种地,把牛养得膘肥体壮,是安太集庄上人人羡慕的第一牛。后来全村人入农业社,二大爷舍不得这头黄牛,坚决不入社。社干部多次给他做工作,就是做不通,后来没办法,就把他连说带吓唬关到社办公室里,饭让二大娘送,屁股上也没少留下脚印子。关了三天,二大爷服软了,牵着牛摁上手印入了社。因为老黄牛是他的命,社员耕地他就帮着黄牛拉套子,看见车把式鞭牛,他就搂着老黄牛掉眼泪。弄得队长没办法,干脆派他当了大队饲养员,二大爷这回高兴了,直接拎上铺盖就搬到了饲养棚。
话说二月二这天晚上,二大爷喝了点酒,在自家拎了一筲咸炒黄豆,给自家那老黄牛加夜餐,捧了两捧“蝎子爪”放到了牛槽里,谁知老黄牛吃上了瘾,趁二大爷睡熟,不知怎么就挣开了缰绳,把一筲炒黄豆吃了个精光。口干舌燥的老黄牛喝光了水缸里、石槽里的饮水,等第二天黎明二大爷被呻吟声惊醒时,老黄牛已经撑不住了,它哀鸣着,两眼无助地流着泪,盯着二大爷倒在了他的身边。二大爷当众抽了自己好几个大嘴巴,两眼含泪处理完牛的“丧”事,回家后大病一场,从此再也没有进过牲口棚,再也没有养过牛,再也不吃炒黄豆,也不允许孩子们吃“蝎子爪”。
蝎子爪现在已经很少有人家炒了,即便炒了也很少有人吃,超市里常年有卖现成的,已经不是稀罕物。年轻人更是早已不知啥叫“蝎子爪”。至于烟灰挡蝎子、蚰蜒,已经成为传说。也难怪,现在家家户户都用电磁炉、煤气灶,烟灰你想找也找不到了。(黄鸿河)
(来源:济南时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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